2013.08 人人
住院十四天
隔壁病床輪過三個人。
三個有事件有特徵的人。
而我的特徵
一直都是個無聲的人。
一、中獎的人
第一位 一個女士 來打結石的，
週日住進來 週二就出院了。
聽說她出院前一晚 在我還在麻醉中昏睡或作夢時，
她先生被通知中大獎了（不知是哪一種彩） 在病房裡歡呼。
難怪出院那天 這對夫妻情緒高昂地予我祝福走出病房，
跟動手術那天早晨 因為好事的朋友白目地與醫師裝熟，
在主治醫師正巡房時打電話而被醫師無辜訓斥，
後來那位朋友無聲落跑 二個人無奈地小聲埋怨的情狀 完全二樣情。
這一段插曲我記得很清楚 因為那時我還沒動刀嘛。
二、依賴的人
第二位 一位高齡87歲的老奶奶 好像是來處理膀胱腫瘤的，
記不太清楚 因為正跟麻醉後與疼痛搏鬥中。
硬朗的老奶奶不愛動、不愛說話、聽不懂國語、也不擅長表達，
但會唉聲叫痛 很多醫護交代的事都不太配合，
而她一喊疼或者賴皮就被看護她嗓門很大的媳婦訓唸好長一頓，
老奶奶很少回話 我們只聽得媳婦一個人台詞珠連不斷的獨腳戲。
一連聽了好幾天 本來台語聽力不好的我 好像都進步了。
很吵很大聲 她一講話我幾乎無法和老媽對話，
但聽著聽著漸漸佩服起這位很會訓斥的媳婦，
聽得出來她嘴上很犀利 但真正關心這位固執的老奶奶，
她做的比兒子女兒都還多，
老奶奶依賴她也比依賴其他人要多，
因為 當不是她媳婦來照顧的夜晚 老奶奶如廁起床等各種行動可都是自己來的喔。
三、多話的人
第三位 約莫六七十歲的老婦人 開腎臟問題的。
那時我已快出院 下午老婦人從開刀房直接住進病房來。
一般而言 剛開完刀即使從麻醉中恢復意識 但麻醉後有疲倦、無力、頭痛、頭暈、想吐等副作用，
大概還要再休息好幾個小時到半天甚至一天的時間才能清醒與舒服。
我每次麻醉之後非常嗜睡 幾乎需要睡上整整一天。
老婦人從手術室推床換上病房病床後 就沒有再沉睡，
在護理師進來量血壓 醫師來詢問情況之後 似乎完全清醒起來，
不僅對答如流 還越說越多，
接下來竟然是連續六個小時的聊天馬拉松，
話題遍及家庭、健康、人際關係、時事、政治…
話多到懷疑這是否也是麻醉後副作用…
他們講的是客語 我一句也聽不懂 只覺得一直有聲音在耳邊繞，
這一講可厲害一直講到晚上十點才停。
不過 就在我以為耳朵稍微清靜 到了夜裡 誰知竟換成震耳欲聾的打呼聲…
就快出院的我 整整失眠二天 最後一夜我戴了耳塞才能入眠。
我住院最沒轍的就是隔壁的打呼聲（還有開燈睡覺 ~~~）啦。
住院就是這樣，
大家都喜歡在住院時把家事和人生中最重大的部分，
毫無遮隱地展示給一個睡在布帘後面的陌生人，
甚至有種大家都想知道似的的應然。
好奇怪。
我最討厭這樣。
我是一個無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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